2019-06-17

又一晚常态失眠。

翻到过往的博客才惊讶地意识到转眼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记忆似乎被剪掉了很多片段,我渐渐开始将这种健忘解读为为了轻装上阵而卸下过往羁绊的一种压缩记忆的自我保护机制。

找回回国前一直持续记录的树洞,重读到2014年在米兰Turro那个小房子里写下的文字。某个瞬间特别想穿越屏幕拥抱五年前打碎了最珍视的Hardrock Prague玻璃杯却还能冷静收拾完残局默默回房间止血的自己。如果那些在异国的每一个伤感的无助的痛苦的时刻她都能获得拥抱,也许寻找自我的路上会少些坎坷吧。既然这些黑暗时刻已成事实,只好寄希望于过往经历存在的意义是在于引导她而非定义她了。

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忙。老城更新这条路比普通建筑设计要难走上百倍,需要在政府部门、上级单位、实施主体、我方领导等多方利益相关者之间博弈,见缝插针地在各种决策局内艰难地夹带进一丁点自己的私货主张。政府需要平衡民生诉求与利益,上级单位需要稳妥不犯错,实施主体看重利益与效率,我方领导看重学术名声与如何投入最少人力成本。我们任何一次出牌,都不得不斟酌利弊力求最大化利益相关方的满意度。

坦白说对于我这种留学背景且无任何权威和阶级意识的人,选择做城市更新项目大概算得上是抵抗力最大的路径了吧。但是内心仍有微弱的理想主义在挣扎,奢望着自己努力工作的成果能给这座城市这个片区在这个特定历史时期带来一些改善。从建筑层级的用户群体泛化成为城市层级的市民,所谓初心,不过如此。

另一方面内心质疑的声音逐渐浮现,尤其在毫无计划随波逐流地瞎忙了近一整年后,愈发觉得这些一直以来引用的所谓恢复性修建策略经不起学术上的推敲琢磨。我们做的这些事情真的是对的吗?

当我意识到自己不仅见证了政府从2017年开始的北京城市大清洗运动,更可能成为了这场侵权行为合法化过程中当权者手中的箭矢之一,而这种担忧的印证大概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跟稻草吧。

我不希望我的生活里只有工作,我希望我的生活里只有一切我热爱的事物。尽管曾经某种程度上,工作很幸运地也是其中之一。

音乐算是为数不多可以与建筑分庭抗礼的另一个领域了。

甚至无法想象若非它的陪伴与救赎,自己如何能熬过远在7小时时差外欧洲大陆上那些漫长的时光。安静画图时流淌的后摇,躁动时的电子,行走时的摇滚金属以及独处时的器乐,从豆瓣用到虾米后因海外用户权限限制被迫转战网易云再到夜间模式更新后回归虾米,这十年是移动终端迅猛发展的十年,而我在用生命去调教养成这一个个音乐播放器。如同虚拟世界里自我的残像,被迫割舍离开的时候真的会产生戒毒般痛苦的戒断反应。叫人甚至分不清这痛苦的成因究竟是因为失去了音乐还是失去了一个懂自己的知音。

同描述情绪无能一样,对于将对音乐的感知具像化这点也同样无力,常常无法言表自己喜欢某首作品的原因——究竟是因为某段优美的旋律、有感染力的节奏、精致的歌词、独特的乐曲走向、令人耳目一新的配器、卓越的solo/riff抑或是惊艳的bass铺底。于是每每发现能于某点产生共鸣的音乐,就像偶遇宝藏般惊喜。

最开始吹口琴的动机不太单纯,但是转战吉他的动机却单纯得多:哪天在异国流落街头迫于生计卖艺的话好歹还能跟着唱多一份收入哈哈。相比吉他一直更喜欢bass,当初却在Marco忽悠下觉得自己没有条件组乐队不得不放弃bass选择学吉他,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傻得可爱。那把很美的古典琴我最终还是从米兰背了回来,如果说关于北京的记忆是电琴的话,希望关于米兰的古典琴还是作为一条记忆线索继续留在我身边吧。

如果五年前的我不愿带上任何可能划伤自己的记忆碎片前行的话,现在的我获得了些许勇气将这些碎片一起攥在手里。

尽管失眠的问题还没被解决,但能回过头捡起一些碎片,大概算得上是今年相当令人欣慰的治疗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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